三、他的悲喜和聚散
昨天的外套还是半干，小鬼不会用洗衣机的脱水功能，跟他说了，还差点把衣服绞得打结，于是就那样放到阳台晾着了。
踩着椅子，我打开衣柜最上面的格子，翻了翻，给小鬼找了一套我中学的衣服，掩盖住几分尴尬，对他说：“我弟的衣服应该适合你，你穿这个出门。”
他不明就里，睁着眼睛仰头看着我，随着动作，蓝紫的发梢划过脸侧，弯弯的弧度，是很纯粹的少年模样。
突然心虚，有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。
为了摆脱这样的情绪，我立刻关上柜门，推着他：“快去换！”
小鬼出来的时候我微微惊讶了一下，并没有想象中的女气。
七分牛仔裤是宽松的，卷起的裤脚带着随性和一点酷，分明青涩的年纪却总表现的叛逆不羁，小鬼一只腿微微曲起靠在墙边，侧头冲我坏笑的时候，总让人想起中学时代那些带着棒球帽在球场奔跑的少年，在上课的铃声里翻过操场的围墙，在女孩子们的眼里留下飞扬不驯的背影。
如果这小鬼也在其中，那么，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个吧…
小鬼双手插在衣兜里，胸口印着黑白字母的灰色卫衣下摆有点长，垂下的衣褶宽松荡在腰间，套在他身上有点休闲的意味，就这么三两步走过来，他丝毫不觉打破了我的回忆，嘴里叼着一根昨天拆的pokey，耸耸肩：“你看什么啊…我这样不能出门嘛！”
“穿那么高，嘁”
我踩上高跟鞋的瞬间，回头看到小鬼撇了撇嘴，心里有点乐，借着俯视的高度，心安理得把帽子再次扣到他头上。
“那走吧”我若无其事微笑着迈步，无视他在身后气急败坏地跳脚。
“喂！搞什么啊，你…”
于是在这样嚷嚷不休的背景音里，小鬼跟着我出门了。
天已经放晴了，身边跟着一只小鬼，尽管他还是不屑地嚷嚷着什么，却挡不住好奇的心情四处看，看着他脸上一会一个惊奇的表情，我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染的欢乐。
走过一家麦当劳的时候，我这才恍然想起，小鬼没吃早饭。
若是我自己，没吃早饭也已经习惯了，偏偏还带着他，小鬼也不出声，我差点都忘了。
我看着里面不少带着孩子的家长，年轻的中学生，不由想了想，小孩子的话，应该都比较喜欢这种？
心里一动，于是转了方向，踩着台阶就把小鬼领了进去。
我在柜台前，把菜单推到他面前问：“你比较爱吃什么？麦辣鸡翅鸡腿要不要？”
“啊？”小鬼的目光还停留在上方五光十色的电子屏上，闻言转过脸，尤带着大半迷茫，样子居然有点局促，他踢了踢鞋子，“随便啦随便，反正像我这样的…”
我看着他似乎又将陷入奇怪低沉的思绪里，只好先点了一份家庭套餐，不过肯定是不够吃的，我又问：“雪碧还是牛奶？”
“……”
看着他，我仿佛看到了一堆问号。
“算了，早上还是牛奶。”我敲了敲食指，不由分说。
小鬼瞪圆了蓝紫色的眼，惊愕地看我火速敲定了早餐，然后被我恍恍惚惚带到一个桌子坐下，半晌，他轻飘飘的问：“就…没有酒啊？”
“酒？这里怎么可能有，哈哈！”我差点都笑了，几乎要伸手揪揪他的耳朵：“你在想什么啊，未成年人可不能喝酒啊！”
“什么啊，我不能喝酒？看起来是这样，但我也是上百岁了…”
小鬼很不满，可随之而来的食物香气打断了他的话，我们的食物被放到他跟前，我端过餐盘，把两个人的牛奶杯盖子都打开散热，芬芳浅淡的甜味逸散出来，然后撕
开包着汉堡的纸，露出里面松脆的汉堡递给他。
“吃吧，不会还不饿吧？”
小鬼愣愣地接过汉堡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嘴唇动了动，终究还是选择张嘴试探地咬了一小口。
吃的这么警惕，大概是之前那杯可可的阴影，我有点想笑。
看得出来他是很少来这里的，每种食物吃的时候都不由发出一小声惊呼，随后看了我一眼，很快面上克制住了新奇，状似凶狠地吃着。
大概点的鸡翅有点辣，吃着吃着，他白净的脸颊被辣出一片红晕，微微张开唇呼气，舌尖晃了晃一闪而过，像只吐粉红舌头的猫，我把吸管插进牛奶杯里，示意他喝点缓缓。
他喝了一口，腮帮微鼓，唇角抿去了那点奶渍，微微撇着眼，看得出来不太喜欢这个味道：“这个啊，呼…有点腥~淡”
虽然这么说。
不过他还算是个好孩子，没有浪费粮食的坏习惯，即使再不喜欢也都吃完了，这种对食物很珍重的态度被邻座的家长当做了教育典型。
“你看别人家的孩子多节约。”训完了自己的孩子，末了，他对我笑得羡慕：“你弟弟养的真好。”
我有点尬。
该庆幸没被认成更高辈分么？
在别人眼里那么亲密的我和他，也只是陌生人，认识了仅仅一天都不到，可就神奇地在一起吃了个早饭。
离开的时候我不自觉摸了摸脸，却也莫名的有点骄傲，回头对小鬼笑着：“你很不错嘛，之前不是还嫌牛奶腥么？”
本以为他又会不屑或者傲娇地反驳，没想到小鬼却忽然很认真地对我解释粮食是很珍贵的，有多珍贵呢，他说人们在战争的年代，连肉都吃不上，甚至为了吃可以代替肉食的美味河豚连性命都不要。
他的脸上忽然有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苍凉，我甚至错觉他曾经经历过那些，但是怎么可能呢？或许是一个沉湎历史的早熟儿童吧？
说起来虽然表现的像个中二少年，其实给人的感觉挺早熟的，小鬼从我见面起就很少笑过，明明是带了点孩子气的面容，却非要叛逆的像一只刺猬。
我笑着俯下身扯住了他双颊上的一点肉，作怪地挤拉：“是说的日本丰臣秀吉的河豚禁令吧？我知道呀，但是，历史已经过去了，现在的孩子，很多连这个都不会知道了吧…”
“历史…就，过去了？”
小鬼喃喃重复了一句，抬起头的那一瞬间，表情让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。
走廊台阶有着壁灯，映的小鬼身影单薄，光影把他隔绝成两处，一半分割在阴影里，一半苍白地落在这里。
我看着他忽然快步往前跑了几步，拉开门看到街上车水马龙，当那个小小的身影愣住时，让人突然觉得这孩子像被什么永远抛弃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赶上他的时候，小鬼背靠着墙滑坐在那里，我走过去才听到他连声音都颤抖不稳，一直很小声的重复我听不懂的话：
“那为什么…只有我呢？”
是个心事很重的孩子啊，我觉得不能再放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。
“所、以、呢”我走过去，揉了揉他的头：“整天想这些沉
重的事情，会长不高的哦？”
小鬼狠狠瞪我一眼，低头不说话。
“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才对啊，等你长大了，再去烦恼这些吧~”
我想着。
大概人生总有那么几个阶段，再大的烦恼……只要时间过去了，总会过去的吧？
然后就变成了麻木又无趣的大人了哦~
这样的念头忽然划过脑海，我摇摇头，至少现在来说，有着顽固的心和最纯粹的梦，是可爱又执着的孩子啊。
我看了他一眼，小鬼大概十二三岁吧，真是想象不到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。
不过肯定有一副好皮相，这是错不了的。
那么多年以后，他是成长为沉稳出色的男人，有了所要背负的家庭？还是在这个物质世界虚伪的活着，成为圆滑世故的逐利者？是轻佻又谙于声、色的放纵者？还是混混沌沌中过完一生的酗酒者？
我无法确定，也无从知晓未来。
毕竟这个阶段的孩子，太容易受外界影响，又没什么辨别力，很容易啊，被某些事情迷失，从而改变了整个人生。
我漫无边际的猜想，最好啊，他就不该逃家，享受着父母的关心在家完成作业才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呢。
可这孩子的痛苦那样明显，就连旁边的我都觉得无比沉重，他又该是遭遇了什么呢？
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打破了什么，因为经过之前的话题，小鬼就好像闷闷不乐，不论路上我怎么逗弄还是情绪低落。
我却不知如何劝解，似乎成长的事情还是要本身独自去面对，旁人不了解的话，是无法干涉的。
不过，现在的小孩，小小年纪都有这么多悲伤的？
带着这孩子出去转转吧，兴许想开了就好了。
这样，我只有试图去转移他的注意。
可是，他是从小就没好好玩过吧？什么都不懂，看着他睁着一双蓝紫色的眼睛懵逼看着那些玩具，好奇又装作不屑的样子，我就克制不住买买买的冲动。
噗，被塞了一口冰淇淋瞪大眼睛自以为恶狠狠地看着我，这样的表情，好犯规啊~
他大概很少吃这种，所以跃跃欲试又想吃很多。
太可爱了。
还挑颜色纠结着，我制止了他，告诉他小孩子不能多吃凉的，肚子受不了。
他就很失望，小狗一样的眼神，恋恋不舍的目光盯着我的手指尖，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他会扑过来连指尖上的奶油都舔一舔。
想什么呢我摇了摇头，大人的思想真是。
不过说自己几百岁这样的谎话，还一本正经的样子，因为我捂着嘴笑又气愤的样子，还真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情绪呢。
走近商场，我给小鬼买了很多衣服，看他在一堆衣服里拔不出来，有点暴躁的样子，可是试每一件衣服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，买着买着，我都突然想要个这么大的儿子了，毕竟，这种装扮孩子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上瘾啊。
拎着大包小包出来，街头的风回旋着落叶，有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到他的肩膀上，小鬼手上都是他抢过去提的重物，看他毫无所觉，我伸手抚掉了那片落叶，有点萧瑟的秋风吹着他的马尾，发丝在我手背留下柔软微凉的触感，我放下手。
我们走在一起，却并不是回去的路，他可能发觉了，藏起了不安和疑惑，只是低垂着眼睛不去看我：“喂，你为什么…对没用的刀这样好？”
“什么？”我没听清。
“买衣服、陪我玩…这样，为什么对我？”他的语气并不柔软，生硬又迟疑：“明明是不认识的…不是么？”
我艰难地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回答。
直到跟着我走到了目的地，小鬼在略微昏暗的视角抬起眼看我，涩然问道：“所以，要把我丢下了？”
人事总有聚散分离，我是该习惯了的，他也总要回到他的家。
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，他的未来要怎么办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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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剧场：
不动：女人，你把我带到这里要干嘛？
我：卖了你，秤秤肉。
不动：不，你说谎，你不是这样的！之前还叫人家小甜甜！
门口登记的警察：mmp这两人戏好多！赶走！
喏，我实现了之前说的，让不动吃qwq鸡。
to夏夏的生贺
倒计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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